先斬後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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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斬後奏
三天後，姜柔荑按照原本的計劃，和團隊一起去了附近的商城，今天她在一樓的展示臺有代言互動活動。
“柔荑妹妹，你看昨晚LKG和VCG的比賽了嗎？又輸了。”
化妝時，她的公會商務經理忽然問了這個問題。他們都知道LKG是姜柔荑的主隊，她本人是俱樂部老板和選手同時認證過的鐵粉。
姜柔荑怔楞一瞬，差點讓化妝師沒收住眉筆鈍角。
“我沒看，我昨天在蘇州有活動，下高鐵才看見熱搜。”
商務經理正在看回放，考慮到她是粉絲，貼心地為她篩選了部分片段解說，語言稍微委婉了一些：“打野Silence太……他狀態不太好吧，第一把太爛……太急了，峽谷先鋒那波團炸了以後，本來LKG是前期拿優勢的陣容，直接提前宣布死刑了。”
姜柔荑昨晚回家後，沒有點開賽事回放。
LKG繼輸給老牌豪門ET戰隊後，昨晚又被經驗寶寶VCG讓一追二。
要知道，VCG目前在積分榜上可是排行倒數，常年墊底的養老隊。
她沒有看比賽的原因很簡單。
一方面不想看見自己支持多年的獅子隊全面潰敗，一方面依舊不忍心看見沈韞焦慮與落魄的模樣，哪怕其中的原因極有可能是他的私生活。
距離“女團門面X電競男模”的首發熱搜已經過去五天，姜柔荑雖然難以接受，但也只能接受。
她又不能從□□裏借來魔杖，在兩人面前亂舞一通，就能充滿魔力地將他們奇跡般拆散。
公會經理還在收看回放，一邊看一邊搖頭：“他們打野是不是買了啊？這也太像是異地登錄了吧，操作完全變形了，眼皮子下都能掉龍。”
“他不會做這種事的”，姜柔荑下意識替沈韞辯解。
話音剛落，她就想原地消失。
關她什麽事，不是說好再也不要搭理沈韞的任何消息了嗎？
商務經理看到她表情嚴肅，以為是得罪了“真愛粉”，趕緊滑跪：“我就是說著玩的，隨口來的，我不是真的那個意思，LKG的選手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情的，他們老板那麽嚴格。”
姜柔荑知道她誤會了，抱歉一笑：“是我情緒比較激動……唐老板很嚴格嗎？我以為他是很好說話，和選手打成一片的人啊。”
公會商務經理曾經接觸過唐凡，對他印象非常深刻。
“不不不，他是笑面虎，很難搞定的”，她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，語氣篤定：“我甚至很驚訝，他竟然不反對選手戀愛？”
“怎麽說？”，姜柔荑來勁兒了，哪怕閉著眼睛上妝也要問。
公會商務經理回憶起她在另一家直播平臺工作時，找到唐凡聊起LKG選手們的平面時尚合同。
“他們隊伍之前顏值就很高，Donuts你知道吧，挺日系大叔風格的，全員都很上相，我好不容易幫他們牽了一家雜志社的資源，結果你猜怎麽著？”
姜柔荑順著她的話往下：“……他們不接？”
“對啊！”，商務經理猛地拍了一把大腿：“直接一口回絕。”
哪怕過去了三四年，她想起這件事，情緒依舊激動。
“唐老板那個時候還虧著錢呢，以前LPL賽區就沒幾個戰隊能盈利，這個單子不說多的，一個月的工資能夠覆蓋住吧，不接。”
姜柔荑在腦海中快速過了一遍唐凡的形象，幽默但是專業，嚴肅但是也足夠體貼……他似乎還真的做得出這種買賣。
公會商務經理還在輸出：“他說拍攝以及後續的配合，太影響戰隊訓練了，他們眼下還是更想闖出成績來，很遺憾沒辦法合作。”
她聊起這件陳年往事，語氣中滿滿都是遺憾，不停地重覆著“多好的破圈機會啊”“現在沒有人會拒絕這種營銷吧”，實在難以理解唐凡的想法。
“可能對於戰隊來說，追求的東西會不太一樣吧，而且闖出成績之後，也會有更好的品牌找上門吧。”
她隨口替LKG解釋了一嘴。
語氣絲滑，一聽就是真愛粉。
“我當然知道啦……不過，你是真的很喜歡他們吧，維護的話術一套一套的”，商務經理把話頭拋給她。
喜歡嗎？姜柔荑苦笑。
可能太喜歡了吧。
喜歡到戀情曝光後，明明委屈的情緒在體內早已積累成暴風雪，她也不願意走向敞開的逃生口，死死地將自己囚禁在原地。
舍不得，也不甘心。
噴完定妝噴霧後，她的造型基本上已經完成。
她在造型師的推薦下，換上一件粗昵黑白格紋的套裙。
造型師與她合作快兩年了，今天竟然發現外套的號數有些偏大：“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又瘦了？最近沒吃東西嗎？”
“胃口不是很好，吃飯沒規律。”
姜柔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酒精與下酒菜倒是攝入了不少。
商務經理一聽，速速拍板：“那一會兒結束後，姐姐請你吃炸雞，就在商場二樓，最近剛開了一家韓國網紅連鎖店，我們去吃肉！”
“好～”，姜柔荑回頭沖她來了一個Wink。
*
幾分鐘後，她穿著精致的小香風外套，出現在商場中央的展臺處。
這家外設品牌商和她合作已經兩年，去年的爆款青軸鍵盤就是被姜柔荑在游戲直播間帶火的。於是，今年新上市的少女系鼠標特意找到她參與線下活動。
男主持拿著小話筒介紹起她：“今天我們特意請來了主播小手柔荑！沒想到竟然比直播間鏡頭裏高挑瘦削許多啊。”
姜柔荑對著人群揮揮手，她原本以為這就是一個簡單的罰站活動，配合主辦方完成小游戲後就能“銀行卡到賬XX萬”。
現在看來，她明顯低估了自己的人氣。
男主持解釋了她的疑惑：“我們提前一周左右就在社交媒體上做預熱了，今天來現場的很多粉絲，應該有一部分是從其他城市趕過來的吧？”
姜柔荑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，用手指了指自己，頭頂上掛著無形的問號。
專門搭高鐵，乘飛機就為了來現場看她一眼？
她的視線與前兩排的幾位粉絲相接，他們像是看出她的疑惑，不停地點頭，嘰嘰喳喳說著話：“嗯嗯，我們就是從外地過來的！”，“我看你直播很多年了姐姐！”“看了你的直播，我買了第一個正版游戲！”“不累的，就是一個小時高鐵啦！”
愛哭鬼姜柔荑鼻頭一酸。
比起直播間中只有ID與文字表述的喜愛，這種面對面的接觸永遠讓人難以抵抗。
她下意識擡起頭，快想要把眼淚咽回去。
哪知道，她的眼神似是有感應，自動鎖定了二樓的某個身影。
遠處的男人看不清表情，留著黑色的頭發，黑色廓形大衣勾勒出身形和腰身。明明站在鬧市區，卻籠罩著一股冷峻與孤傲的氣氛。
沈韞？
這是她的第一反應。
姜柔荑快速眨了眨眼，試圖看清是不是她心中那個人時，欄桿處的男人已經消失不見。
她先是一怔，隨後收回眼神，繼續眼前的工作。
是啊，沈韞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？
輸了比賽，他在基地裏訓練覆盤；贏了比賽，他可能正與女朋友在哪裏甜甜蜜蜜；無論是哪一種情況，他都不可能在這裏。
*
“沈哥回來啦？”
正在訓練室打自定義的許單陽擡起頭，就看見自家打野陰沈著一張臉。
雖說自從前幾天的事情後，沈韞每天都是這幅表情，他們都已經習慣了，偶爾還能安慰他兩句。但輸了兩場比賽後，大家的心情也都算不上輕松，這副表情也漸漸出現在每個人臉上。
直到一小時前，沈韞忽然說自己要出門，去給兄弟們買炸雞。
許單陽盯著剛進門的沈韞左看右看，有些疑惑：“嗯？你不是去買炸雞嗎？大哥，炸雞呢？咋空手回來的？”
沈韞這才想起來，自己這個借口忘記圓上了。
當他對上那雙含淚的眼眸後，腦子霎時一片空白。
完全忘了。
一旁的中單替他解了圍：“可能賣完了？聽說今天商場人特別多，排隊估計都得排兩個小時。”
“嗯”，沈韞沒有再做解釋。
選手們見他心情不好，相互眼神對視了一眼，又同時擺擺腦袋。他們都知道沈韞和唐凡大吵一架，為的就是孟師師鬧出來的糟心事。
中單小子Auto率先開了口，理智分析了一波：“哥往好的想，這幾天已經沒有什麽人聊起這件事了，可能老板的想法也有點道理呢？冷處理確實也成功了。”
許單陽想到自己前幾天網上沖浪看到的截圖，嘆了口氣：“那可不，沈哥這一周都沒開播，一大波人沖到隔壁柔荑姐姐直播間去問八卦了，不就成功轉移了嗎？”
“什麽？”
他沒有收住語氣裏的戾氣，嚇了許單陽一跳。
“就是……就是很多吃瓜的人去直播間問柔荑姐姐，拍vlog的時候有沒有看見孟師師的專輯？海報？還有你們倆什麽時候好上的啥的，怪尷尬的，給柔荑姐姐都整懵了……”
沈韞這幾日不是訓練就是訓練，完全沒有聽說過這件事。
很快，他在腦子裏把每個環節連上後，立馬明白了是誰在背後下了這一步棋。
許單陽見他不說話，鬥膽解釋完一遍後，不忘帶著求生欲補一句。
“我看的營銷號，我不在現場啊……”
所有人都註意到自家打野周圍，似乎彌漫著死寂般的冷怒。
除了輔助Wintermelon，他完全不會看眼色，像個內奸似的補了一刀：“確實，她真的吸引了一大波火力，不然這兩天罵我們的人更多。”
Auto聽見他的後半句話，兩眼一黑。
他趕緊拉住輔助，眼神裏寫著“你不要命了啊？”
沈韞低著頭，似乎在思考著什麽。
LKG其他隊員並非是在責怪他，他們都清楚這是一場無妄之災，如果這下糟心的天降輿論落在任何一個人身上，沈韞也會這麽支持他們。
於是，他們靜默著，等待沈韞的爆發。
有些怒火，發作後可能就把那口氣吐出來了。
沒想到，平日裏最拽裏拽氣的沈韞，不僅沒有任何怒言，反而低著聲音回了句：“這兩場比賽是我的問題，我給大家道歉，這件私事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操作了。”
嗯？
這下給大家整不會了。
輔助小夥本不是這樣的意思，現在沈韞一個道歉的動作後，倒是顯得他剛才的行為在怪罪隊友。
“不是不是……哥……”
Wintermelon百口莫辯，這時，他註意到沈韞竟然掏出了手機。
壞了，不會是一氣之下要發退役聲明吧？
他把隊裏的老大哥給激走了？殺了他吧。
沈韞一邊打字，一邊交代著：“如果唐老板問起來，你們一定要記得剛才說的話，不，再狠一點。”
“什麽話？”，眾人不解。
“罵我打得差，被事情影響得心態太差，操作爛的不行”，沈韞沒擡頭，嘴裏接連蹦出幾個不利於團隊和諧的描述詞。
中單Auto率先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麽，驚訝地捂住嘴：“沈哥，先斬後奏啊？”
“什麽什麽？”，許單陽這個單細胞生物還沒反應過來。
Auto俯在他耳邊解釋了一遍後，許單陽差點跳起來：“啊？還可以這樣啊？”
沈韞已經敲完了字，迅速點擊了“發送”按鈕。
發送完畢後，他終於松了一口氣。
*
五分鐘後，唐凡帶著殺氣趕到訓練室。
“沈韞，你這個微博？什麽意思？”
他手機屏幕上，正展示著沈韞的百字綠茶小短文：
【@LKG Silence沈韞：抱歉最近因為不實傳言嚴重影響了心態，接下來的比賽中會與教練組及隊友們積極溝通。本人在此申明，並不認識孟女士，從未看過節目與MV。另外，畫作是本人青訓期間創作的，已過去七年有餘。後續如再有類似傳言，將會考慮以法律手段維護自身權益，感謝理解。】
唐凡當然知道他安的什麽心：“你就算是要先斬後奏，你能不能稍微用詞收斂一些？你知道你評論區熱一怎麽說的嗎！”
“什麽說的？”，沈韞挑眉。
顯眼包許單陽大聲朗誦了出來：“總結一下，沒談戀愛，不認識這女的，畫畫的時候還沒你們MV，以及男人的貞操也很重要！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“什麽鬼啊哈哈哈哈哈！”
訓練室眾人笑作一團。
沈韞轉過頭，反問：“不重要嗎？Rock，你覺得呢？”
中文進步神速的AD嚴肅點頭：“重要啊！”
唐凡嘆了口氣，他當然知道沈韞這段時間狀態不好與孟師師的事情脫不開聯系，只是現在鬧成這樣後，萬一對方給他們潑臟水，他一個人怎麽與一整個藝人經紀公司對抗。
“老板，是我太著急了。要不，我們去會議室聊聊吧。”
沈韞收起了剛才開玩笑的語氣，給唐凡找了個臺階，先低了頭。
唐凡剜了他一眼，嘴上說著狠話，音節咬的極重：“是得好好聊聊！再這樣下去，教練組得讓你去坐飲水機了。”
“是是是，所以我主動先踏出第一步嘛，突破心魔對不對”，沈韞語氣誠懇，但誰都看出來他掛著得逞的笑意。
“那接下來必須贏了，還得贏得漂亮，你一定要讓自己壓力這麽大嗎？冷處理就是不想把你放在風口浪尖。”
沈韞搖頭：“難道我不上刀尖，就能讓別人上嗎？”
沈韞不相信，這其中沒有自己老板轉移視線的操作。
唐凡聽出他的意思了，怪不得要叫他進會議室單獨談，原來已經發現了。
唐凡有些唏噓，原來自己培養出來的選手，早就不是幾年前那個只會埋頭打游戲的十八歲少年了。
一眼就識破了背後的操作。
他當然知道部分熱度被引流到姜柔荑的直播間，因為這件事，他和孟師師團隊都有參與：
一方希望姜柔荑能說錯幾句話，抓到窗口炒成真CP；一方則更加了解她，知道姜柔荑是最完美的“辟謠發言人”，不了解的事絕對不會亂帶節奏。
最後，唐凡還是敵不過自己的良心，嘆了一口氣。
“這事……就這樣吧，改天我會去給姜柔荑上門道歉，你好好打比賽，我去準備後面的事情。”
“嗯，會好好打的。”
不過，兩個人都沒想到，這件事後續的走向完全不在他們的意料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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化妝時，她的公會商務經理忽然問了這個問題。他們都知道LKG是姜柔荑的主隊，她本人是俱樂部老板和選手同時認證過的鐵粉。
姜柔荑怔楞一瞬，差點讓化妝師沒收住眉筆鈍角。
“我沒看，我昨天在蘇州有活動，下高鐵才看見熱搜。”
商務經理正在看回放，考慮到她是粉絲，貼心地為她篩選了部分片段解說，語言稍微委婉了一些：“打野Silence太……他狀態不太好吧，第一把太爛……太急了，峽谷先鋒那波團炸了以後，本來LKG是前期拿優勢的陣容，直接提前宣布死刑了。”
姜柔荑昨晚回家後，沒有點開賽事回放。
LKG繼輸給老牌豪門ET戰隊後，昨晚又被經驗寶寶VCG讓一追二。
要知道，VCG目前在積分榜上可是排行倒數，常年墊底的養老隊。
她沒有看比賽的原因很簡單。
一方面不想看見自己支持多年的獅子隊全面潰敗，一方面依舊不忍心看見沈韞焦慮與落魄的模樣，哪怕其中的原因極有可能是他的私生活。
距離“女團門面X電競男模”的首發熱搜已經過去五天，姜柔荑雖然難以接受，但也只能接受。
她又不能從□□裏借來魔杖，在兩人面前亂舞一通，就能充滿魔力地將他們奇跡般拆散。
公會經理還在收看回放，一邊看一邊搖頭：“他們打野是不是買了啊？這也太像是異地登錄了吧，操作完全變形了，眼皮子下都能掉龍。”
“他不會做這種事的”，姜柔荑下意識替沈韞辯解。
話音剛落，她就想原地消失。
關她什麽事，不是說好再也不要搭理沈韞的任何消息了嗎？
商務經理看到她表情嚴肅，以為是得罪了“真愛粉”，趕緊滑跪：“我就是說著玩的，隨口來的，我不是真的那個意思，LKG的選手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情的，他們老板那麽嚴格。”
姜柔荑知道她誤會了，抱歉一笑：“是我情緒比較激動……唐老板很嚴格嗎？我以為他是很好說話，和選手打成一片的人啊。”
公會商務經理曾經接觸過唐凡，對他印象非常深刻。
“不不不，他是笑面虎，很難搞定的”，她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，語氣篤定：“我甚至很驚訝，他竟然不反對選手戀愛？”
“怎麽說？”，姜柔荑來勁兒了，哪怕閉著眼睛上妝也要問。
公會商務經理回憶起她在另一家直播平臺工作時，找到唐凡聊起LKG選手們的平面時尚合同。
“他們隊伍之前顏值就很高，Donuts你知道吧，挺日系大叔風格的，全員都很上相，我好不容易幫他們牽了一家雜志社的資源，結果你猜怎麽著？”
姜柔荑順著她的話往下：“……他們不接？”
“對啊！”，商務經理猛地拍了一把大腿：“直接一口回絕。”
哪怕過去了三四年，她想起這件事，情緒依舊激動。
“唐老板那個時候還虧著錢呢，以前LPL賽區就沒幾個戰隊能盈利，這個單子不說多的，一個月的工資能夠覆蓋住吧，不接。”
姜柔荑在腦海中快速過了一遍唐凡的形象，幽默但是專業，嚴肅但是也足夠體貼……他似乎還真的做得出這種買賣。
公會商務經理還在輸出：“他說拍攝以及後續的配合，太影響戰隊訓練了，他們眼下還是更想闖出成績來，很遺憾沒辦法合作。”
她聊起這件陳年往事，語氣中滿滿都是遺憾，不停地重覆著“多好的破圈機會啊”“現在沒有人會拒絕這種營銷吧”，實在難以理解唐凡的想法。
“可能對於戰隊來說，追求的東西會不太一樣吧，而且闖出成績之後，也會有更好的品牌找上門吧。”
她隨口替LKG解釋了一嘴。
語氣絲滑，一聽就是真愛粉。
“我當然知道啦……不過，你是真的很喜歡他們吧，維護的話術一套一套的”，商務經理把話頭拋給她。
喜歡嗎？姜柔荑苦笑。
可能太喜歡了吧。
喜歡到戀情曝光後，明明委屈的情緒在體內早已積累成暴風雪，她也不願意走向敞開的逃生口，死死地將自己囚禁在原地。
舍不得，也不甘心。
噴完定妝噴霧後，她的造型基本上已經完成。
她在造型師的推薦下，換上一件粗昵黑白格紋的套裙。
造型師與她合作快兩年了，今天竟然發現外套的號數有些偏大：“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又瘦了？最近沒吃東西嗎？”
“胃口不是很好，吃飯沒規律。”
姜柔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酒精與下酒菜倒是攝入了不少。
商務經理一聽，速速拍板：“那一會兒結束後，姐姐請你吃炸雞，就在商場二樓，最近剛開了一家韓國網紅連鎖店，我們去吃肉！”
“好～”，姜柔荑回頭沖她來了一個Wink。
*
幾分鐘後，她穿著精致的小香風外套，出現在商場中央的展臺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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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柔荑對著人群揮揮手，她原本以為這就是一個簡單的罰站活動，配合主辦方完成小游戲後就能“銀行卡到賬XX萬”。
現在看來，她明顯低估了自己的人氣。
男主持解釋了她的疑惑：“我們提前一周左右就在社交媒體上做預熱了，今天來現場的很多粉絲，應該有一部分是從其他城市趕過來的吧？”
姜柔荑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，用手指了指自己，頭頂上掛著無形的問號。
專門搭高鐵，乘飛機就為了來現場看她一眼？
她的視線與前兩排的幾位粉絲相接，他們像是看出她的疑惑，不停地點頭，嘰嘰喳喳說著話：“嗯嗯，我們就是從外地過來的！”，“我看你直播很多年了姐姐！”“看了你的直播，我買了第一個正版游戲！”“不累的，就是一個小時高鐵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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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起直播間中只有ID與文字表述的喜愛，這種面對面的接觸永遠讓人難以抵抗。
她下意識擡起頭，快想要把眼淚咽回去。
哪知道，她的眼神似是有感應，自動鎖定了二樓的某個身影。
遠處的男人看不清表情，留著黑色的頭發，黑色廓形大衣勾勒出身形和腰身。明明站在鬧市區，卻籠罩著一股冷峻與孤傲的氣氛。
沈韞？
這是她的第一反應。
姜柔荑快速眨了眨眼，試圖看清是不是她心中那個人時，欄桿處的男人已經消失不見。
她先是一怔，隨後收回眼神，繼續眼前的工作。
是啊，沈韞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？
輸了比賽，他在基地裏訓練覆盤；贏了比賽，他可能正與女朋友在哪裏甜甜蜜蜜；無論是哪一種情況，他都不可能在這裏。
*
“沈哥回來啦？”
正在訓練室打自定義的許單陽擡起頭，就看見自家打野陰沈著一張臉。
雖說自從前幾天的事情後，沈韞每天都是這幅表情，他們都已經習慣了，偶爾還能安慰他兩句。但輸了兩場比賽後，大家的心情也都算不上輕松，這副表情也漸漸出現在每個人臉上。
直到一小時前，沈韞忽然說自己要出門，去給兄弟們買炸雞。
許單陽盯著剛進門的沈韞左看右看，有些疑惑：“嗯？你不是去買炸雞嗎？大哥，炸雞呢？咋空手回來的？”
沈韞這才想起來，自己這個借口忘記圓上了。
當他對上那雙含淚的眼眸後，腦子霎時一片空白。
完全忘了。
一旁的中單替他解了圍：“可能賣完了？聽說今天商場人特別多，排隊估計都得排兩個小時。”
“嗯”，沈韞沒有再做解釋。
選手們見他心情不好，相互眼神對視了一眼，又同時擺擺腦袋。他們都知道沈韞和唐凡大吵一架，為的就是孟師師鬧出來的糟心事。
中單小子Auto率先開了口，理智分析了一波：“哥往好的想，這幾天已經沒有什麽人聊起這件事了，可能老板的想法也有點道理呢？冷處理確實也成功了。”
許單陽想到自己前幾天網上沖浪看到的截圖，嘆了口氣：“那可不，沈哥這一周都沒開播，一大波人沖到隔壁柔荑姐姐直播間去問八卦了，不就成功轉移了嗎？”
“什麽？”
他沒有收住語氣裏的戾氣，嚇了許單陽一跳。
“就是……就是很多吃瓜的人去直播間問柔荑姐姐，拍vlog的時候有沒有看見孟師師的專輯？海報？還有你們倆什麽時候好上的啥的，怪尷尬的，給柔荑姐姐都整懵了……”
沈韞這幾日不是訓練就是訓練，完全沒有聽說過這件事。
很快，他在腦子裏把每個環節連上後，立馬明白了是誰在背後下了這一步棋。
許單陽見他不說話，鬥膽解釋完一遍後，不忘帶著求生欲補一句。
“我看的營銷號，我不在現場啊……”
所有人都註意到自家打野周圍，似乎彌漫著死寂般的冷怒。
除了輔助Wintermelon，他完全不會看眼色，像個內奸似的補了一刀：“確實，她真的吸引了一大波火力，不然這兩天罵我們的人更多。”
Auto聽見他的後半句話，兩眼一黑。
他趕緊拉住輔助，眼神裏寫著“你不要命了啊？”
沈韞低著頭，似乎在思考著什麽。
LKG其他隊員並非是在責怪他，他們都清楚這是一場無妄之災，如果這下糟心的天降輿論落在任何一個人身上，沈韞也會這麽支持他們。
於是，他們靜默著，等待沈韞的爆發。
有些怒火，發作後可能就把那口氣吐出來了。
沒想到，平日裏最拽裏拽氣的沈韞，不僅沒有任何怒言，反而低著聲音回了句：“這兩場比賽是我的問題，我給大家道歉，這件私事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操作了。”
嗯？
這下給大家整不會了。
輔助小夥本不是這樣的意思，現在沈韞一個道歉的動作後，倒是顯得他剛才的行為在怪罪隊友。
“不是不是……哥……”
Wintermelon百口莫辯，這時，他註意到沈韞竟然掏出了手機。
壞了，不會是一氣之下要發退役聲明吧？
他把隊裏的老大哥給激走了？殺了他吧。
沈韞一邊打字，一邊交代著：“如果唐老板問起來，你們一定要記得剛才說的話，不，再狠一點。”
“什麽話？”，眾人不解。
“罵我打得差，被事情影響得心態太差，操作爛的不行”，沈韞沒擡頭，嘴裏接連蹦出幾個不利於團隊和諧的描述詞。
中單Auto率先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麽，驚訝地捂住嘴：“沈哥，先斬後奏啊？”
“什麽什麽？”，許單陽這個單細胞生物還沒反應過來。
Auto俯在他耳邊解釋了一遍後，許單陽差點跳起來：“啊？還可以這樣啊？”
沈韞已經敲完了字，迅速點擊了“發送”按鈕。
發送完畢後，他終於松了一口氣。
*
五分鐘後，唐凡帶著殺氣趕到訓練室。
“沈韞，你這個微博？什麽意思？”
他手機屏幕上，正展示著沈韞的百字綠茶小短文：
【@LKG Silence沈韞：抱歉最近因為不實傳言嚴重影響了心態，接下來的比賽中會與教練組及隊友們積極溝通。本人在此申明，並不認識孟女士，從未看過節目與MV。另外，畫作是本人青訓期間創作的，已過去七年有餘。後續如再有類似傳言，將會考慮以法律手段維護自身權益，感謝理解。】
唐凡當然知道他安的什麽心：“你就算是要先斬後奏，你能不能稍微用詞收斂一些？你知道你評論區熱一怎麽說的嗎！”
“什麽說的？”，沈韞挑眉。
顯眼包許單陽大聲朗誦了出來：“總結一下，沒談戀愛，不認識這女的，畫畫的時候還沒你們MV，以及男人的貞操也很重要！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“什麽鬼啊哈哈哈哈哈！”
訓練室眾人笑作一團。
沈韞轉過頭，反問：“不重要嗎？Rock，你覺得呢？”
中文進步神速的AD嚴肅點頭：“重要啊！”
唐凡嘆了口氣，他當然知道沈韞這段時間狀態不好與孟師師的事情脫不開聯系，只是現在鬧成這樣後，萬一對方給他們潑臟水，他一個人怎麽與一整個藝人經紀公司對抗。
“老板，是我太著急了。要不，我們去會議室聊聊吧。”
沈韞收起了剛才開玩笑的語氣，給唐凡找了個臺階，先低了頭。
唐凡剜了他一眼，嘴上說著狠話，音節咬的極重：“是得好好聊聊！再這樣下去，教練組得讓你去坐飲水機了。”
“是是是，所以我主動先踏出第一步嘛，突破心魔對不對”，沈韞語氣誠懇，但誰都看出來他掛著得逞的笑意。
“那接下來必須贏了，還得贏得漂亮，你一定要讓自己壓力這麽大嗎？冷處理就是不想把你放在風口浪尖。”
沈韞搖頭：“難道我不上刀尖，就能讓別人上嗎？”
沈韞不相信，這其中沒有自己老板轉移視線的操作。
唐凡聽出他的意思了，怪不得要叫他進會議室單獨談，原來已經發現了。
唐凡有些唏噓，原來自己培養出來的選手，早就不是幾年前那個只會埋頭打游戲的十八歲少年了。
一眼就識破了背後的操作。
他當然知道部分熱度被引流到姜柔荑的直播間，因為這件事，他和孟師師團隊都有參與：
一方希望姜柔荑能說錯幾句話，抓到窗口炒成真CP；一方則更加了解她，知道姜柔荑是最完美的“辟謠發言人”，不了解的事絕對不會亂帶節奏。
最後，唐凡還是敵不過自己的良心，嘆了一口氣。
“這事……就這樣吧，改天我會去給姜柔荑上門道歉，你好好打比賽，我去準備後面的事情。”
“嗯，會好好打的。”
不過，兩個人都沒想到，這件事後續的走向完全不在他們的意料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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